文| 令狐卿

河北邯鄲磁縣縣委宣傳部公眾號17日透露，縣委網(wǎng)信辦監(jiān)測到網(wǎng)友5月14日在人民網(wǎng)留言，反映“承包土地澆地難”的問題。5月16日上午，縣委縣政府責成主管領導就此事進行了專題研究。經部門和鎮(zhèn)村干部的共同努力，該網(wǎng)民承包的耕地全面完成了灌溉，反映的問題徹底解決，回訪時網(wǎng)民表示非常滿意。

盡管這件事暫時得到了解決，領導重視，鎮(zhèn)村干部努力，投訴的農民滿意，也仍有必要回溯一下時間線，幫助人們理解此事。這名磁縣鴻翔家園的家庭農場主，承包了一百畝地，著急于小麥灌漿期灌溉問題，還要趕時間播種春玉米，5月14日在人民網(wǎng)給縣委書記留言，詢問可不可以辦一張春耕通行證。

從這位家庭農場主的舉動可以推測，在他網(wǎng)上投訴辦不來春耕通行證之前，想必早已在線下碰了釘子，縣里隨后的回復反證了這一點。磁縣縣委辦公室社情民意辦5月15日回復：目前我縣正處在疫情防控的關鍵時刻，按照疫情防控要求，全縣全域必須保持靜默狀態(tài)，民眾必須做到足不出戶。目前還不能辦理通行證。

農民春耕的需求真實而迫切，農時耽誤不起，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。但縣里的回復看起來義正詞嚴：疫情防控要求……不能辦理。投訴的人焦急，回絕的人干脆。正是這個拒絕辦證的回復，引發(fā)了更大更強烈的輿情反應。外界批評磁縣未能平衡春耕與防疫，甚至有聲音說違背科學防疫，影響糧食安全。

輿論批評帶來明顯壓力，16日就有了專題研究，相當于接續(xù)了輿情問題，然后就是“鎮(zhèn)村干部努力”“全面完成灌溉”。春耕通行證確實也沒辦，但24小時不到的時間，縣里的態(tài)度發(fā)生了大轉向，更在突擊之下，“全面完成了灌溉”。100畝地在短短時間里灌溉完畢，這也是個相當大的工作量。

表面上看，沒有給這位家庭農場主辦理春耕證，并沒有違背“全域靜默”的防疫規(guī)定，而且看起來還解決了問題，該名農場主再次上網(wǎng)表示滿意。可如果仔細審視這次官民互動，仍能發(fā)現(xiàn)“全面灌溉完成”是一種表象，它也許掩蓋了一些急需面對和解決的真問題，不能滿足于個案。

從磁縣的回復看，該家庭農場一百畝小麥的灌溉應該是由鎮(zhèn)村干部組織人完成的，不知道春玉米的播種是不是也一并代勞了。首先，這是一個相當大的工作量，短時間突擊完成需要不少的人手，肯定需要聚集勞力。其次，如果補辦春耕證是防止人群聚集，那一下子召集這么多“突擊隊”，憑什么認為會比農場主自己干更少風險？

要知道，小麥抽穗期的水管理是個精細活，既要澆水，否則抽穗不齊，產量就會大受影響；同時，澆水又不能太多，否則容易倒伏?？梢?，小麥抽穗期的管理仍需要農民依照農時所需，出現(xiàn)在田間地頭，不能完全靠鎮(zhèn)村干部打突擊完成。除非鎮(zhèn)村干部將這一百畝家庭農場一直代管下去，可這現(xiàn)實嗎？

河北磁縣回應鎮(zhèn)村干部已幫忙解決

隨之而來的疑問還有，磁縣肯定不止這一戶家庭農場主，官方數(shù)字顯示，磁縣2021年耕地保有量41.74萬畝，在全域靜默的狀態(tài)下，遇到春耕難題的肯定不止上網(wǎng)反映的這一位，他是代表磁縣所有農民提出春耕通行證的問題。那么，磁縣是不是要發(fā)動鎮(zhèn)村干部，代替農民把40多萬畝地的春耕農活都給干了？

這顯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。那一個隨之而來的要求是，防疫政策需要尊重農民的春耕需求做出調整，不該將春耕與防疫對立起來，更不能讓春耕成為過度防疫的代價。實際上，不止磁縣一地，其他許多地區(qū)也出現(xiàn)過諸多平衡春耕與防疫的挑戰(zhàn)，都有不錯的解決，可見搞防疫不一定非要把農地劃為禁地。

總之，尊重并滿足農民的春耕需求，并不意味著要打破防疫政策，而是要讓防疫回到科學的軌道，要破除的是那種無視科學、違背專業(yè)防疫的形式主義與教條主義。甚至說，保障春耕也不是要拿“糧食安全”壓制“防疫政策”，一定有辦法平衡二者，但只靠磁縣鎮(zhèn)村干部“突擊隊”這樣的臨時模式，恐怕不能滿足廣大的春耕需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