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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中產(chǎn)家庭留學斷供后:有人為省錢開始做飯,打5份工1天只睡四五個小時

          更新時間:2023-08-03 14:02:50點擊:

          中產(chǎn)家庭留學斷供后:有人為省錢開始做飯,打5份工1天只睡四五個小時

          文|魏曉涵

          編輯|王珊瑚

          不知如何開口

          如果沒有那個意外,回想那些留學的日子,小穗感覺無憂無慮得像是生活在“烏托邦”——高中在美國,大學去了加拿大,沒有國內(nèi)公立教育那樣過多的管束,足夠的資本堆砌起充沛的自由。讀的都是很貴的學校,大學學費一年三十多萬人民幣,她獨自住一間月租上萬的房子,還有一只小貓。貓糧直接買寵物店最貴的,夜晚在朋友的德?lián)渑凭趾罃S三萬現(xiàn)金,突然想去波士頓就隨手買張第二天的機票。她自如地游走在各式社交場,被很多人追,過去二十年的人生順遂到易如反掌。

          得知家里的變故是在一個多月前,她像平常一樣,問爸爸要一萬多元的生活費,錢延遲了兩周才打過來。有點不對,之前五六萬都是隨便給的。留學之后父女倆溝通不多,爸爸是那種沉默的人,顯然不會主動說什么,她一點點追問,為什么這么晚打錢?這兩天怎么沒有出差,不需要跑客戶嗎?

          情況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。家族企業(yè)是做高新科技的,并不主要面向民眾,從去年疫情還沒放開的時候,生意就慢慢變得艱難。沒有開單,工資一直要支出,資金鏈最終在今年出現(xiàn)問題,爸爸說,家里現(xiàn)在所有人都很困難。

          細細回想那些隱藏的危險信號,一切也不是無跡可尋。今年春節(jié)回家,因為賴床,小穗被爸爸抓去公司上班——唯一的親哥哥不擅長社交,雖然才大二,她清楚自己身上寄托了繼承家族企業(yè)的厚望。過年時候公司在裁員,有點冷清;爸爸在家吃飯的次數(shù)也變多了,以往都是在喜歡的飯店充個幾十萬,直接簽單。

          “不該問的不多問,爸爸想讓我知道的會告訴我”,父母離異,在家族生活里,小穗早早習得了這樣的分寸感。又或許是臨走前家人給了兩打一萬美元的現(xiàn)金,釋放出錯誤的信號。他們當時安慰她,“疫情結(jié)束了,馬上就能變好了”。

          當下,還來不及消化,一個迫在眉睫的選擇擺在眼前——爸爸說,如果我們家不行了,休學一個學期可以嗎?她的第一反應是不信。好歹是家上市公司,在北京車房都不缺,留學斷供怎么會斷到自己頭上呢?她內(nèi)心還是有驕傲在的,“我高中就出國了,不是本科”。

          凌晨獨自躺在床上,小穗望著天花板,頭腦里過去和未來反復交錯。留學的片段閃過,旅行、購物,和朋友在象牙塔里,像做夢一樣沒有憂愁;很快又墜入現(xiàn)實的深淵,最壞最壞到家里破產(chǎn),是不是要轉(zhuǎn)學回國內(nèi),甚至重新參加高考?難眠的夜,有時候需要褪黑素才能睡著。

          小穗決定暑假先回國,面對未知的現(xiàn)實。她開始有意切斷加拿大的社交關(guān)系,避免交流,包括那些簇擁著她的男生——來聊天的,已讀不回;約她出去吃飯打牌的,都拒絕,“最近有點累,輸太多了戒賭”;有人提出要來照顧她,她婉拒了,“我的貓不方便見人”。

          很小就出國讀書,這個年輕女孩能在社交場中一眼識別“階級”的差異,也提前感知到家庭的滑落意味著什么,她覺得自己失去了一些底氣?!捌鋵嵶肺业哪猩矔矗彝デ闆r)的”。

          這個變故成了她的秘密,只有少數(shù)幾個人知道——一起在美國讀高中的閨蜜,一個曖昧的男生,不包括社交場的朋友和媽媽。她猜想,媽媽知道了也肯定不會信,“家里那么大個公司”,還可能會找爸爸麻煩。其實那個曖昧的男生也不信,“他覺得我一晚上能花三萬出去,我家肯定不可能(到這樣的程度)”。

          生活還維持著體面,過山車一樣反復的情緒,都丟在社交媒體的小號上。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快承受不住了,想跳進海里,生病也不想去醫(yī)院;有時候又覺得自己那么小就獨自生活,校園暴力都挺過來了,現(xiàn)在也會沒問題的。

          她兩個月沒有打牌了,也前所未有地開始做飯,靠之前的存款生活。這讓她突然共情了自己的生活圈之外的人——那些月薪只有幾千塊,扣完房租就剩不了多少的人,好像能感受他們的處境了。

          一萬多一個月的房子現(xiàn)在還在續(xù)租著,在加拿大養(yǎng)的小貓暫時交給那個曖昧過的男生寄養(yǎng),她沒有向其他的朋友告別,不知道如何開口。

          當斷供危機蔓延到中產(chǎn)階層

          小穗本來覺得她所在的圈層再“安全”不過了,身邊的人沒有聽說過類似的遭遇,她覺得那是更普通的中產(chǎn)家庭可能會遇到的。

          在她的觀察中,留學生的社交圈存在明確而嚴苛的“鄙視鏈”。金字塔頂端是家境殷實的二代們,再者是像她那樣“家里有礦”,做實業(yè)的,然后是賣房供孩子讀書的工薪階層。教育背景也是身份標簽——她更愿意和同樣美高出身的人一起玩,然后是加拿大高中背景,那里學費更便宜,再者是國內(nèi)的國際高中、公立學校。

          像是突然從烏托邦回到現(xiàn)實,“大廈將傾,我們不過是一粒塵埃”,現(xiàn)在她這樣說。

          像她感慨的,過去三年,外部環(huán)境的低迷無差別地蔓延到了一些中產(chǎn)家庭。沖擊的原因千差萬別,有家庭投資餐飲業(yè)幾乎賠光了,還要繼續(xù)填窟窿;有家里做工程的,項目少了,原來拖欠的工程款收不回來;有人家里的長輩因為生意上的事身陷囹圄,還有的因為老人生重病,投入太多救治成本,加上進出口、消費低迷,家里的服裝生意更加不堪重負。

          墜落是斷裂式的。身陷危機的中產(chǎn)家庭在面臨選擇。因為高額的成本,留學成了首先被割舍的選項之一。

          被媽媽告知“家里投資虧沒了”,是在兩年前的夏天,小米原本準備晚上去喝酒蹦迪,這個上海女孩熱愛各種社交活動。入學第一年趕上疫情,她憋在家里上了一年網(wǎng)課之后,政策稍微松動,正準備飛往美國,開啟人生新篇章。

          “什么東西?”她真以為媽媽在開玩笑。太嚇人了,她取消了晚上的活動。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是在不久后,選完下一學期的課,要付三萬美金的課程費,小米找媽媽要銀行卡信息,得到了意外的答復,“你們學校有沒有分期支付?一下拿不出這么多錢”。

          課程費一直拖到截止日也沒交上,好不容易搶到的課只能退了。休學是她提的,那是個有點生氣又無奈的決定,她才19歲,為什么書突然讀不了了?她甚至還沒有真正體驗過留學生活。在國內(nèi)上網(wǎng)課認識的同學,紛紛從全國各地坐上了出國的飛機,她簽證都辦好了,卻停在了原地。

          同學們開始新生活,在群里聊校園生活的日常。她封閉在房間里,誰也不理,一天就吃一頓飯,電腦里所有的游戲都打了一遍。她原本是個喜歡運動的人,那段時間悶著不動胖了許多。最難的時候,弟弟也從國際小學轉(zhuǎn)到了公立學校。那些遙遠的生活刺激著她,怎么大家都過得那么好?

          等到她終于決定面對,從那個封閉的房間走出來,已經(jīng)過去了大半年,她和媽媽有了一次正式的談話。媽媽提出了一個可能的解決方案——賣掉那套上海市中心的房子,可以解決燃眉之急。

          房子和留學一同,被放在了天平的兩端。小穗也面臨過類似的選擇,爸爸提出,如果賣掉一套房子,她不用回家面對那些不確定,雖然生活質(zhì)量未知,至少可以繼續(xù)留下來。但她不能接受自己變成“靠賣房供孩子讀書”的階層,房子是中產(chǎn)家庭的自尊心。

          在那次談話中,小米也是反對的。她認識那樣的朋友,小康家庭,疫情一年拖垮了,賣了一套房,幾百萬剛剛好能供她完成本科學業(yè)。朋友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非常不好,壓力很大,每一門功課都不能落下?!坝幸环N砸鍋賣鐵去上學的感覺,好像他們?yōu)榱宋业膲粝胍欢ㄒ鯓?,我不愿意”,她不好意思讓父母再花那么多錢了。

          更準確地說,家里四套房子,如果是賣郊區(qū)那套便宜的,她或許就接受了。但媽媽覺得,賣市中心那套是更合適的選擇,能讓家里的經(jīng)濟狀況好轉(zhuǎn),也能讓她舒服地在國外讀完本科。但小米寧愿等經(jīng)濟回暖,或者不出國留學了。她對老房子還有情感上的依戀,另外,這個選擇也會顯得有一點“落魄”。

          休學還是撐下去?

          再過幾個月,小米的學籍保留就要到最后期限了。她已經(jīng)在家休學了兩年,這個畢業(yè)季刷朋友圈,看到入學時認識的朋友拍了畢業(yè)照,對方提前一年讀完了大學,“他們都已經(jīng)開始找工作了,我書還沒開始讀呢”,他們的生活軌跡走向不同的分岔路,她沒有點贊。

          在美國的同學時不時問她,什么時候來?她只能回答,我也不知道,看情況。沒有和父母說起過這些傷心,她猜測大概家人也在逃避這個話題。家人一致保持了沉默,爸爸在客廳里抽煙,一根接著一根,她也在房間里抽煙,投資失敗像是房間里的大象,沒有人去觸碰,情緒各自消化。

          “爸媽可能也不知道怎么處理,也可能對我(休學)有愧疚,他們不愿意把過多的擔憂加在我身上”,小米這樣理解那段時間的壓抑和沉默,她也試圖自己尋找出路,“人還是要向前看”。

          對比兩年前即將去美國的自己,21歲小米不再那么張揚了——社交活動一個不落下,參加很多不必要的局,不把錢當錢花?,F(xiàn)在,她更專注自己?!敖?jīng)歷了一點生活的毒打,不再那么盲目樂觀。”

          首先是不想再找家里要錢了,她找過幾份留學相關(guān)的實習,雖然和她的專業(yè)生物醫(yī)學工程完全無關(guān),但一個月幾千的收入至少可以覆蓋自己的開銷。

          她研究過各種“出路”,或許在國內(nèi)讀書不用花這么多錢?去中外合資的大學,像西交利物浦、昆山杜克,但學費不便宜,重新申請的難度也很大;讀國內(nèi)的大學呢?她高中上的國際學校,沒有高中文憑,中介說這樣只能從大專開始讀,她完全不能接受。

          “總歸是有一點心高氣傲”。從一個QS(一項世界范圍內(nèi)認可度較高的大學排行榜)前百的學校到大專,小米寧愿不要這個學歷。也許有人出去是為了鍍個金,然后回去繼承家業(yè),她不是。

          她從小成績一直在上游,中考能去上海一所非常好的公立高中,但她不喜歡應試的氛圍,選擇了現(xiàn)在的路,原本計劃從一個好學校畢業(yè),成為找到好工作或留美的跳板?,F(xiàn)在她偶爾會冒出這樣的念頭——如果當時選擇了公立學校,而不是國際高中,至少能考進本科吧,遭遇風險付出的代價是否會小一點呢?

          和小米的糾結(jié)不同,當時同樣19歲的桑桑選擇留下來?;蛘吒鼫蚀_地說,除了留下,她幾乎沒有退路。去年家里突遭變故,斷了經(jīng)濟來源,正在美國讀書的她很快認清了現(xiàn)實:如果回家,什么都沒有了——沒有家族企業(yè)可以繼承。等著她的除了要上學的弟弟,還有手足無措的全職媽媽,讀書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出路。

          她的學費一半來自助學金,另一半和生活費一起要靠自己掙。除此之外,還要承接家人的情緒,現(xiàn)在她是媽媽唯一能傾訴的人。

          那個學期,她同時在打五份工。留學生打工時長有限制,她就給富二代同學補課,按小時收費,這樣能私下轉(zhuǎn)賬,不受時長限制。甚至上課也變成了浪費時間的事,她不去課堂了,而是花了一百多刀買了學習網(wǎng)站上的課程,自己調(diào)進度。即便如此,一天下來能留給她睡覺的時間只有四五個小時。

          許多額外的支出,她都斬斷了。吃飯上節(jié)省,午飯要么蹭同學的飯卡,或者自己做,要么餓到晚上吃一頓,偶爾吃點好的——僅限于20美金以下的那種。富二代同學沒事開著車去紐約波士頓玩,她不參與,去趟波士頓起碼路費就要一百多呢。家里發(fā)生了什么她沒有細說,只是模糊地講,“哎呀,你們也知道的,我沒錢”。

          “我想提前一年讀完本科,少一年就能節(jié)省一年的生活費學費,而且學費一直在漲?!鄙IVv話的語速極快,噼里啪啦,像她的日常生活一樣,仿佛安上了加速器。

          這個暑假,她才結(jié)束大二,已經(jīng)在準備申請研究生。同時還在學校打工,帶大一新生參觀校園、聽講座,有時候一天能工作17個小時,她調(diào)侃,“早知道這么累,我就去波士頓的華人餐館打黑工了”。她原本想找本專業(yè)精算相關(guān)的實習,但投出一兩百份簡歷都石沉大海,接受這份實習一個重要的理由是,三個月能給4500美金。

          為生活奔波的時候,桑桑反而覺得輕松,能自動屏蔽掉那些糟心事,不給自己時間胡思亂想。其實她也一度不知道如何應對,刻意減少和家里的聯(lián)系,但晚上還是不敢睡太深,尤其害怕媽媽半夜隔著時差打來電話,總覺得又有不好的事發(fā)生了。

          那些不愁生計的“富二代”朋友們,經(jīng)歷“渾渾噩噩”的人生也是種幸福吧。桑桑覺得,自己在走上另外一條路,門門功課都想著拿好成績,靠自己規(guī)劃未來的每一步。她覺得這樣的狀態(tài)也挺好,“不把你逼到(沒有)退路,就沒有辦法把潛能全部激發(fā)出來?!?/p>

          直到事情發(fā)生后半年,去年冬天,崩潰才后知后覺地浮現(xiàn)。那天桑桑剛考完,覺得自己沒有發(fā)揮好。外面下著雪,媽媽的電話又一次打了過來,說起家里等待處理的麻煩事。所有的壞消息那一刻都壓在了她身上?;氐剿奚釠]有人在,感覺自己好累,她終于扛不住了,哭了好久,哭著哭著迷迷糊糊睡著了。

          ●留學的日子里,桑桑隨手拍下的風景照。講述者供圖

          被拔起的“錨”

          什么時候開始,能真正接受現(xiàn)實呢?兩年過去了,小米依舊沒有完全接受,過去的驕傲還和那套市中心的房子綁在一起。她想,大概要等到真的同意房子賣出去的那一天吧。

          對這些年輕人來說,相比物質(zhì)層面的降級,心理上真正接受生活的變故更艱難、這是無比漫長的、與自己和解的過程。

          一位在澳洲遭遇過斷供的留學生說,回國一年多,她心里一直有個錨留在那兒。貴重的衣物放在房東那兒保管著,每月付10美金。直到去年,拜托朋友照顧的小狗因為器官衰竭死亡,她愣了好久,錨被拔起來了,她意識到要向前走,不能停留在過去了。

          現(xiàn)在她已經(jīng)找到了工作,卻還是懷念讀書的日子。休學回國的兩年,在國外讀書的朋友已經(jīng)在申請博士了,她覺得自卑,“我和她們的差距越來越遠了”。斷供之前她已經(jīng)拿到了理想大學的研究生offer,原本也可以讀到碩士、博士的。

          留學代表著什么?和我們聊過的這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們說,是人生的高光時刻,是無憂愁的烏托邦,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橋梁。

          對小魚來說,留學是關(guān)于東京的都市童話,住在日劇里那樣的昂貴公寓,在“亞洲最貴”的銀座逛街,偶遇帥氣的男演員。童話還沒開始就破滅了,因為家族企業(yè)的危機,她從國際高中轉(zhuǎn)到了當?shù)匾凰殬I(yè)高中。

          ●小魚轉(zhuǎn)到職業(yè)高中的轉(zhuǎn)學證明。講述者供圖

          像是“小狗進了狼窩”,一群“衣衫不整”的同學圍著盯著她看,她覺得他們像怪物,也感覺自己被當成怪物了。沒什么人好好聽課,考試考到一半,老師開始念答案,她氣得提前交卷走人,感覺受到了侮辱。那一陣她天天給媽媽打電話哭,在學校待了幾周就回了家。她覺得自己和他們不一樣,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”,這是她常說的一句話。

          但很快,高中生小魚還是接受了現(xiàn)實?!懊妹眠€在上初中,收入受這么大影響還逼著他倆給我送到日本,有點不負責任”。作為長女,她總覺得和家族企業(yè)命運相連?;蛟S是從小習慣了,幫爸爸整理、打印公司的材料,去工地,從堆成小山的沙子上滑下來,那是她童年的游樂園。

          爸媽年紀大了,這是去年小魚明顯感受到的。他們經(jīng)常頭疼、腰疼,和廠里和年輕人說話,那些流行詞匯不懂,節(jié)奏也跟不上了,她就在一幫給父母解釋。或許再過一兩年,就要靠她繼承家業(yè)了——父母總念叨這事兒,剛成年的她壓力不小。

          ●小魚以前和國際高中的同學們一起玩游戲。講述者供圖

          家族的命運擺在更前面。這個暑假,小穗也決定從加拿大回國,給家族企業(yè)幫忙。出事之后,寡言的爸爸少見地安慰她,“沒關(guān)系,你無論怎樣爸爸都會盡全力支持”,她有點感動,“還是有很多人愛你的”。

          最近幾個月,小穗一直挺有負罪感。她估算了一下,為了供養(yǎng)她留學,花費了兩三百萬,都是爸爸獨自負擔。過去自己的人生擁有了太多,無論是精神上的,物質(zhì)上的,她清楚地知道這些都是家庭帶給她的。學歷固然重要,但公司恢復正常運轉(zhuǎn),生活才能回到原本的軌道上。他們的命運相連。

          度過這個炎熱的暑假,故事的主人公們未來的生活將會各自明朗。休學了兩年的小米大概是要放棄美國的學籍了,她從未真正經(jīng)歷的美國校園生活,也不會體驗了。最近父母把那套市中心的房子清理完了,準備掛牌出售。

          也有好消息。家里的情況在好轉(zhuǎn),氣氛沒那么壓抑,家人之間話也多了起來,弟弟暫停的編程、機器人興趣班又開始恢復了。留學機構(gòu)的同事幫她設(shè)想了一個可行的方向——去一個相對美國消費更低的地方,可能香港會是一個合適的選擇,能申請到一個她相對滿意的、QS排名比較高的學校。

         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申請季,桑桑這個暑假也沒有喘息。她逐漸找回了對生活的掌控感,和家人的聯(lián)系也恢復到兩三天一次。家人的狀況也在好轉(zhuǎn),媽媽最近告訴她,因為每天鍛煉,她現(xiàn)在都已經(jīng)有馬甲線了。

          同樣等待入學的還有職高畢業(yè)的小魚,結(jié)束了春季高考,可選擇的只有本地的大專,她在報志愿等待入學,不過對此也沒有太多期待,只要分兒夠,有學校能要她就OK了。

          從加拿大回國之前,小穗把一頭金發(fā)染回了深色,“金發(fā)代表了自由,什么都不用考慮,回國工作什么都要考慮”。她還是按照原來的習慣,給家人買了很多衣服之類的禮物,沒有辦法,每次都帶。

          回到北京,她不再找家里要錢,而是賣掉了自己喜歡的BV、MIUMIU的首飾。休學與否的決定迫在眉睫,要不要開口問叔叔資助學費呢?這大概又會成為爸爸經(jīng)濟和人情的雙重負擔,她又陷入了新的糾結(jié)。

          (為保護隱私,文中人物均為化名。)

          版權(quán)聲明:本文所有內(nèi)容著作權(quán)歸屬極晝工作室,未經(jīng)書面許可,不得轉(zhuǎn)載、摘編或以其他形式使用,另有聲明除外。